2005年6月14日,星期二(GSM+8 北京时间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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珍稀野生动物饿死动物园中
窦丰昌 刘志华

  序幕
    “快来看呀!这里的动物真多呀!我们来到太子湖南端的动物园里。这里树木茂盛,动物品种繁多,有老虎、狮子、狼、羚羊、鹿、骆驼、熊……它们在这片清静的土地上,和平共处,过着饭来张口的生活。虽然失去了自由,倒也悠闲自在。”这是仙桃市一名叫李仁杰的三年级小学生在去年一篇题为《我来到了太子湖野生动物园》的作文中描写的情景。
    让李仁杰万万没有想到的是,一年后,曾在他笔下过着“悠闲自在”生活的珍稀野生动物,竟因为饥饿而陆续死亡。直至今年5月29日,也就是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彻底闭门谢客的那一天,园内列出了一份触目惊心的“动物死亡清单”:8头非洲狮、1只非洲狼、1只猕猴、2只梅花鹿、2头骆驼、12只鸵鸟。
    开张不到20个月的“江汉平原第一家野生动物园”,为何会发生如此“惨剧”?
    今年5月27日,由湖北省林业局等有关政府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得出的结论是:“缺少基本的饲养经费和养护技术、经验,是导致该园大量珍稀野生动物死亡的主因。”
    然而,一个“缺少基本饲养经费和养护技术、经验”的野生动物园是如何获得批准经营,继而开张营业的呢?为此,笔者赶赴湖北仙桃市进行了调查……
    近日,太子湖野生动物园股东之一的周松鹤拿出了几份合同书及相关资料,详细向笔者介绍了当年太子湖野生动物园的组建、经营直至倒闭的全过程。
    
    第一幕
    借来动物即开始营业
    2003年3月,周松鹤相识多年的刘汉桥前来探访老朋友,看见周松鹤在太子湖畔搞了一块400多亩的湖畔园林,又组建了一家名为“仙桃市太子湖旅游开发有限公司”。他表示这里可以开发成一个动物园。周松鹤当即同意了这一提议。
    随即,刘汉桥回到武汉,找到在武汉野生动物园做部门经理的刘海涛筹划此事。后经过商议,3人终于签订合同组建“太子湖野生动物园”,约定周松鹤占股45%,负责提供场地、设施;刘海涛占股45%,负责提供动物及运费;刘汉桥作为中间人,占股10%。2003年10月1日,太子湖野生动物园正式开张营业。
    但是周松鹤没想到的是,刘海涛在向武汉野生动物园借动物时,用的竟然是“仙桃市太子湖旅游开发有限公司”的名义和印章开具《借展合同》。但事实上,不但那枚印章是假的,刘海涛所签合同也没征得其他两股东的意见。对此,周松鹤告诉笔者说:“这样一来,等于刘海涛根本就没有出一分钱就与我们‘合作’了。”正因为如此,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开门之日就埋下了倒闭的伏笔。
    
    半月后动物口粮现危机
    果然,刘海涛从武汉野生动物园借来近30种、300余只各类野生动物及时运到动物园里。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如期开张营业。正如所料,动物园开张第一天,虽然没有出现“火爆”场面,但“一天有一万多元的门票收入。”周松鹤说。
    但这样的“好日子”大约持续了不到半个月,动物园的经营形势便急转直下。“游客越来越少了。”周松鹤说,“到最后一个月的收入才一两万元。”
    收入锐减直接威胁到了动物的“口粮”。曾经在太子湖野生动物园担任饲养员的王世凯说:“园子经营状况不好,园中动物一天的伙食支出才200元。可按正常标准,一头老虎的伙食费就得200元。因没钱,我们每天只好给它吃几块每公斤5元的鸡架骨,让它填填肚子。”
    在周松鹤心中,则有一本总的账目:每月动物园门票收入仅一两万元左右,自己得倒贴进一万多元,才能保证这些动物的基本饲养费。另外,动物园内员工的巨额开支,也让周松鹤焦头烂额。“当初动物园内有各类员工60多人。”周松鹤说,“但每天进到动物园来参观的人数都还远没有这么多呢。”
    
    第二幕
    动物园出现死亡高峰
    “口粮”的急剧下降,导致的是动物体质的迅速下降。而动物体质的下降,随之而来的便是疾病。“但因为工资减少,园子里的饲养专业人员纷纷辞职。”周松鹤说,“没办法,只好让那些在园内干了一段时间的杂工接替以前由专业人员干的活。”
    染了病又得不到及时的救治,太子湖野生动物园便出现了一轮又一轮的动物死亡高峰。今年初,一头非洲狮因为太饿了,在进食鸡架骨时过急,喉咙被鸡骨卡住。由于动物园里饲养人员没经验没技术,周松鹤只好求助武汉的合作单位派人来医治。但打了多次电话,人家要么不接,要么接了就要让周松鹤支付3000元的费用。最终,可怜的非洲狮在一个深夜里悄然死去。
    更令人担忧的是,由于无钱维修,关着猛兽的铁笼已经被锈蚀。今年3月2日,一只饿急了的非洲狼竟脱笼逃出。当地警民合围,最后在一池塘边找到它,当时这家伙的嘴里紧紧咬着一只鸭子不肯松口。警方只得将其击毙。
    
    危急时刻股东撒手不管
    这时,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已经面临着倒闭关门的危险。周松鹤透露说:“这个时候,股东刘海涛明确表示他已经无心管这些事情了,并要与我签订
    一份委托书,委托我全权管理那些由他出面借来的动物。可我那时还不知道,这些动物是他利用我们公司的名义借的。”
    由于经营状况没有得到改善,周松鹤也紧张起来。他先后多次与武汉森林野生动物园联系,要求终止合同返还动物。但对方均以刘海涛具体负责为由拒绝,致使留存动物有家难回。
    
    第三幕
    湖北省遏制动物园风潮
    最后,无计可施的周松鹤只能求助媒体。他说:“要不然,这些动物都要死光了。当然,我更加担心合伙方来找我的麻烦,因为刘海涛是用我们公司的名义签订合同的。”果然,经媒体报道后,此事立即引起了湖北省林业局等有关部门的重视。
    今年5月27日下午,湖北省林业局已正式下文,责令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全面停业,并将没收该园非法购买和驯养的野生动物,交由当地林业部门派专人监管饲养。
    在给太子湖野生动物园发出全面停业文件的同时,湖北省林业局还特别提到:近年来湖北省一些地方出现了争相上马动物园项目的现象。目前,仅武汉就有九峰森林野生动物观赏园等7家动物园,共拥有狮、虎等大型猛兽近500头,堪称国内第一。湖北省林业局还指出:动物园数量猛增带来的是竞争日益激烈,为了应对竞争,有的动物园强迫动物表演各种取悦游人的节目,也埋下了很多安全隐患。同时,为节省成本,有的动物园还克扣动物的“口粮”,再加上医疗措施不到位,往往造成动物非正常死亡。
    针对近年来湖北省接连发生野生动物伤人、逃逸和遭虐待等事件,湖北省林业局野保处处长罗昌文说,自去年下半年以来,湖北林业局已停止一切兴建、扩建动物园的审批,同时严格限制外来动物来鄂表演以及从外省引进野生动物等行为。罗昌文表示,林业部门将依据有关法规加强对现有动物园的监管。
    
  新闻千里眼
  前年《成都商报》曾报道,绵阳一动物园百鸟区有一个巨大的天网,一只孔雀的尸体挂在天网上,已经腐烂。据介绍,这只孔雀实在饿得没法,想冲出网去寻活路,不料一只脚缠在了天网上,救也救不下来,哀鸣挣扎了五六个小时后悲惨死去。也因为没吃的,动物园里的梅花鹿饿得奄奄一息。